罗浮山下四时春,
卢橘杨梅次第新。
日啖荔枝三百颗,
不辞长作岭南人。
(一)事已至此,今天就好好睡一觉吧。
结果诏书,李善德长舒一口气,直奔家中,妻子早已在等他,说做了他爱吃的桂花羹,他边吃说明情况,跟妻子商量了动身启程计划与事宜。“事已至此,今天就好好睡一觉吧。”,那日李善德长长的睡了一觉,梦里什么都没有。
(二)他也会想念长安的上元灯会吗?
李善德携夫人和女儿一同前往岭南,上上次去岭南是去完成那荔枝使完不成的使命,上京到岭南四千六百里,可荔枝一日色变,二日香变,三日味变,遥遥千里,极尽水陆智慧才想出的转运之法,终还是完成了,而此去,却是流放。
归义坊的住所还没住,他卖掉后换做盘缠,买了二手马车,买了京城酒,重走这条路,他已十分熟悉,先到蓝田、后至商州、襄州、鄂州、洪州、虔州、过韶州终至广州。这是六月底的一个普通清晨,延兴门早早开了城门,一家三口踏上了岭南之行。
回想在长安的种种,感慨万千,从前忙于政务,在上林署当一小小监事,奔波于宅第俸禄,原以为会这样平淡过下去,不曾想近几月内居然发生诸多事,如今去岭南了,倒觉得一身轻松。
马车驶出城门,他没有回头,一路上一家人走走停停,足足花了四个月才到,到岭南后,一家人便住在阿僮荔枝果园后,远在千里外,对京城也无甚了解了,每天早起打理果园,照料阿僮的果树。黄皮依然是每天懒洋洋的样子,果农们唱着日复一日的歌。
(三)我要嫁的是他,又不是长安。
行车在这路途中,李夫人总让李善德多歇着,李善德也笑着应,女儿一会出去逛,一会要买新奇的玩意,一会不爱玩了又睡着了,在京城时有宵禁,且李善德日日工作,说来也是好久没有这样长时间的相处了,这从长安出发有几日了,她总担心李善德会有失落。
一日晚上见李善德在客栈院子里待了很久了,等得着急便下去寻他,之间李善德站在院子中抬头看天,她应方向望去,天空繁星密布,好似近在眼前,她与李善德并排站着,约莫过了一刻钟,竟齐声说到“你受苦了”,“会后悔吗”。都笑了,“跟你在一起就很甜。”“有你在我不后悔。”
一日清晨,阿僮端了荔枝来,两人聊了一阵,阿僮望着远方李善德的身影,问:“你们从那么好的地方跑来,你难道一点都不怪那个城人?”,“他就是这样的人,我才嫁的他。年少时爬华山,脚扭了,你可知那华山奇险无比,他硬是背着我走下了山,他就是这样的人,即使危险困难,也会拼尽全力保护自己要保护的人,当日我就知道是他了。去找右相前他也向我袒露过心声,如果我不让他去,他是不会去的,可这么多年夫妻,我怎能不知他心中苦闷,这样做让他念头通达,那便去吧,他的目光不会有假,即使是离开长安。况且,我要嫁的是他,又不是长安。”
(四)你说,那城人怎么好生奇怪。
京城酒是留给阿僮的,往后苏谅也来过几次,五月初,苏谅再次到访,阿僮如今已经很熟悉这个商人了,苏谅与李善德围在果园旁的小亭子那里吃完了一整盘荔枝,阿僮见状有拿了几盘来,李善德道谢,阿僮确不理他,自顾自坐在旁边的数下,摸着黄皮的肚皮,小声地说:“你说那城人,费尽周章找到这个商人,当初也不知道怎么了,还有天天在这园子里忙活,也不说话,好生奇怪。”黄皮并不能听懂,喵了一声又跑到别处去了。